【长顾】旧年故梦
又名大梁过年不知道几天乐之大年三十儿
人物归甜甜，ooc希望没有
长庚缓缓睁眼，感觉自己的视线愈发地模糊，视野里还有隐隐泛红的趋势。
他低头瞥了一眼脚下，夕阳残红里铺满了喑哑的玄铁和铮铮白骨，尽是江河破碎的悲凉。长庚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，脖颈强迫他抬头仇视逼宫乱贼，神志却宁愿他一个人立刻下去陪他坍塌的九门。他能感觉到双眼不受控地上移，周遭炸着乱七八糟的烟花，脸上两行湿漉，流进皲裂的双唇，分不清是血还是泪。
在太始帝站着的堆堆尸体对面，飘着顾帅的战旗。
长庚突然感觉眼底一阵明亮的刺激，瞬时就醒了过来，他下意识地哆嗦着摸顾昀，摸着了还不算完，突然莫名其妙地生出点顾昀会不会断胳膊断腿儿的后怕，一翻身就压了上去。
顾昀本来安安稳稳和周公他老人家下棋，下着下着猛然感到泰山压顶的震慑，差点以为自己附身到压在五行山底的猴儿身上去了，他重重喘了一口气，人还没太清醒，胳膊挟着风就抡了上去，嗓音不怒自威：“你个小兔崽子又发什么疯！”
顾昀等了一会儿，发现平常亲他腻他哄着他起床气的陛下今天不正常地一声不吭，慢慢眯着眼扫了一下长庚，冷不丁看到长庚满脸的泪痕，全身哆哆嗦嗦地趴在自己身上，一下子把飞到天外的魂儿捉了回来，一手撑着半坐起来，一手搂过人，抱在怀里轻轻吻着：“魇着了？别怕别怕...我在呢...醒醒...”
长庚渐渐缓过来，头垫在顾昀脖子上，眼睫扫过他的颈窝，抬眼瞧着大将军的侧脸。
顾昀赶紧回头琢磨了一下长庚的瞳孔，看着里面一片清明，瞳仁没有要分开的意思，一口半吊不吊的气才顺了，心里腹诽这小兔崽子总有一天要吓死自己。
“说说，梦着什么了？”顾昀虽然气他这么不声不响的吓唬人，但到底不忍心人难受，回身点了香薰炉子里的安神散，拉着长庚靠在自己身上。
“吓唬自己罢了...”长庚眼神潦草地在屋子里游荡，晃到门口一片莹莹的红，后知后觉地想起是屋外红灯笼映的颜色。
顾昀不满地打算抽手，长庚赶紧双手勒住他的腰，活像一只吊在树上的大猫，使劲儿在顾昀身上蹭，摇头摆尾了半天，看他的大将军不仅不为所动，更有些要就地正法的意思，只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，支离破碎地开口...
“然后呢？”这时晨曦已经亮了，一片恍恍惚惚的蓝靛照进窗来，桌上摇摇欲坠的蒸汽灯就自己灭了，顾昀把皇帝陛下搂紧了一点，十分不忌讳地在天潢贵胄身上暖手。
长庚一时间有点摸不准顾昀是个什么意思，他本来做梦做的迷三倒四神志不清，就当时当下急火攻心，冷静下来自己都觉得毫无逻辑，顾昀今天怎么有兴趣听他唠叨了？
早几年长庚乌尔骨还未除干净的时候，顾昀每天睡在他身边都不踏实，一是害怕他深更半夜的魔障了没人照顾，更是怕他摸不着人自己把自己魇住。后来长庚身体好了，天天政务也忙的昏天黑地，倒是没有什么睡不安稳的情况，间接里是安了顾昀的心。
就在长庚奇诡地以己度人之时，顾昀已经一脸高高挂起地熄了安神香，回头狡黠地冲长庚一笑：“完了？梦完了就别睡了，记得今天什么日子么？”
长庚：“...唔...除夕了...”
顾昀一把把他从被子里拽了出来：“可不嘛陛下，最后一天了，一会儿还要进宫拈香行礼接神仙，赶快把内些个碎豆子都倒一倒，明年再半夜不睡，我可就不管你了。”
无家国破败，有情人长安，回首又一年。
按照大梁旧历，过年有诸多礼节，皇帝要从小年开始写福字挂在内殿，腊月二十六封笔封玺，等着来年初一再开封。可是国难当头时李丰恨不得睡在正殿，礼仪排场一律从简，倒是省了刚登基的长庚很多麻烦，比如他可以一路干到年跟前，腊月二十八才堪堪放了连轴转的假。
于是长庚抓紧来之不易的邀功机会，软磨硬泡地拉着顾昀除夕进宫。
其实顾昀心里本来一万个不愿意，他小时候跟宫里的几位亲如一家，长大却被人家算计，说完全没有芥蒂也不可能，二来他再怎么威风也是个侯爷，皇上大过年的拉着他往宫里拐，怎么看怎么不合礼法。顾昀插科打诨地打算把长庚搪塞回去，让他老实呆着别作妖，谁知道这小崽子当了几年皇帝愈发成了精，端端地坐在蒲团上咽了口茶，抬眼可怜见儿地撩顾昀：“我天天跟你住娘家的，你怎么也不愿跟我回去看一趟么？”
顾昀服了。
马车不敢往后宫走，长庚就让停在了宫禁，顾昀掀起车帘一看乐得不行，闹了半天是给各宫娘娘送礼来了，挑眉道：“怎么？跟嫂子们说话还有要回避的？”
长庚陪着他演：“家长里短的管不住，今儿是带侯爷去镇场子的。”
说是春节送礼攀亲，增加皇室亲厚，实际上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娘娘敢来皇帝眼前晃悠。改朝换代之时后宫嫔妃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，这一位能慈悲为怀留几十条命，后头的就都吃斋念佛烧高香了。长庚乐得清静，他腊月里就都想好了，年底把事情都赶一赶，等正月借着年节松弛几天，也好给他个机会和顾昀腻歪一阵。为此，他还颇为周到地提前半个月遣了一批内侍到温泉别院洒扫庭除去了。
顾昀倒是没注意到长庚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消遣他的心思，他心下有点乱，仿佛厌恶，疏离，愤怒，失望都不能囊括对这深宫后院的感情，最后只好不尴不尬地吊着一个无奈的笑，心里却已经冷了。儿时一瞬仿佛遥不可及，又确确实实是一块烙在他心上的印子，思绪翻江倒海地涌来，顾昀心里清楚，事到如今不是他不想，只是他不罢了。进来之前，他自己本是漫无目的，可跟着长庚走，真的撞上了他曾住过的小院子，念过书的课室，爬过的树，翻过的墙，他想从这只言片语里抓住点什么，脑海却一片朦胧恍如隔世，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的痛。
“还疼么？”他回过神来时，脸正贴着长庚的前襟，右手被长庚牢牢地攥在手里，捂在心口上，他感觉到长庚抱着他，耳边轻飘飘传来关心的话。
“...不疼...”
长庚轻轻笑了一下，一点暖融融的气顺着顾昀的鬓角在他耳廓里转了一圈，被他后知后觉地琢磨出来：“你不是早上还要我陈芝麻烂谷子都放一放么，都过去了，你还有我。”
你还有我...
內宫燃竹的时辰到了，远远近近一片喧嚷，遥遥应和着宫外蒸腾的气氛。顾昀抬头，直直地撞进了长庚眼中的星河，霎时只觉得震撼。
害他的人，狰狞的伤，家国的痛，以及自己曾经或深恶痛绝或一笔带过的愁绪，统统挤进一个余千金的包袱，然后一把被他丢下了。
旧年故事，人不如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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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久之前就想写长顾双向解脱的事，我一直觉得小时候皇宫里的故事是顾昀心里的坎儿，只不过平常他太过嬉皮笑脸，真的也掩盖成假的。最后一句原词应该是人不如故，不过原来意思是朋友还是故交好，这里我要写其他意思，就擅自改了，希望不影响阅读。
另，我本来想写新年贺文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虐了2333，最近还会有新年文的我一定争取沙雕欢乐日常（抱头逃走(>○<)）
最后感谢评论和喜欢呀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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